柳芊芊被投进了京兆府阴湿的大牢。狱卒皆知她开罪的是徐侍郎,无人敢给她半分好脸色。镣铐加身,粗布囚服取代了绫罗,昔日娇艳的容颜迅速被绝望与怨恨侵蚀得黯淡无光。
她蜷在铺着腐草的角落,脑中反复浮现徐侍郎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、自己发簪上沾染的温热血液,以及。。。那封由狱卒递来、摁着周郎指印的休书。
「柳氏不贤,招致祸端,连累夫家。自此一别两宽,各不相干。」
字字如刀,剜心刺骨。她为他奔走哀求,舍尽颜面,换来的竟是他的背弃与撇清!最后一丝支撑她的信念轰然倒塌,眼前的世界彻底失了颜色。
她像被遗忘一般囚在此地,静待无声无息的消亡。
数日后的一个夜晚,玄机终于以重金买通一名轮值狱守,踏入这弥漫血腥与绝望的牢狱。
昏暗油灯下,她几乎认不出那个倚墙而坐、眼神空洞如死灰的女子竟是柳芊芊。
“芊芊姐!”玄机扑到栅栏前,声音哽咽。
柳芊芊缓缓抬眼,见是玄机,死寂的眸中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
:“。。。你来了。”她说。
“我。。。我才得知。。。”玄机望着她满身伤痕,心如刀割,“你怎么这么傻!”
柳芊芊嘴角向上扯了一下,露出一个破碎的笑容:“傻?是啊,我是傻…我傻到以为这世上还有公道,傻到以为拼了这条贱命,总能溅那衣冠禽兽一身血!”
她突然激动起来,挣扎着想向前爬,铁镣哗啦作响:“他死了吗?告诉我!那个姓徐的畜生,他到底死了没有?!”
玄机被她眼中的疯狂骇住,下意识地后退半步,艰难地摇头:“…没有。听闻…重伤,但…性命无碍。”
“哈哈…哈哈哈…”柳芊芊猛地仰头,发出一连串干涩、破碎的笑声,“无用…终究是无用!连报仇…都成了笑话…”笑声戛然而止,她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,咳得整个人蜷缩成一团。
玄机被她话中的绝望慑住,泪如雨下:“姐姐,你别这样。。。我会再想法子,我去求郎君,求温先生。。。”
“没用了。”柳芊芊再次打断,“玄机,不必再为我耗费心神。这是我的命,我认了。”
她艰难地侧过身,声音轻得像一阵风:"还有一事。。。青杏那丫头,如今还在城西的悦来客栈。我早已为她赎了身,本想带她安稳过日子,如今。。。只能托付给你了。"
玄机紧紧抓住栅栏,指尖发白:"姐姐你不要放弃,我去求温先生。我会找到青杏,好好照顾她。"
柳芊芊缓缓转头,凝视玄机:“李亿此人,心机深沉,以后,你需多多留心。另外,别再踏进我这泥潭,污了你的前程。”
“姐姐!”玄机紧抓冰冷栅栏,泣不成声。
“走吧。”柳芊芊闭上双眼,不再看她,“好好过你的日子。”
狱守在外连声催促。玄机被强行拉离,回首间,只见柳芊芊仍维持原姿,如一尊石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