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什么?”
“平衡。不再是压制与反抗,而是共存。”她指向天空,“你看,连自然都在回应。”
我们返回沙漠时,已是两个月后。途中经过十几个城镇,所见皆令人动容:曾经张贴通缉令的墙壁上,如今贴满了手绘的“记忆日记”;废弃的审判所被改造成公共学堂,孩子们围坐一圈,听一位老兵讲述他如何误杀同胞;在南部港口,渔民们自发打捞沉船遗骸,将遇难者姓名刻在防波堤上。
文明,正在以最朴素的方式重建。
新门之下,七十二节点代表齐聚,举行首次联合议事会。没有主席台,所有人席地而坐,围绕中央一块不断变换文字的活体石碑??那是分布式认知网络的核心接口,能实时映射各族群记忆波动。
议题只有一个:是否永久封存“开启门”的技术路径。
争议极大。
东部学者主张保留:“万一灾难降临,我们需要退路!”
西部工匠反对:“门从来不是逃生舱,它是警钟。一旦有人想着‘逃’,就会放弃战斗。”
争论持续三天,无人让步。最后,我起身走到石碑前,输入一段代码??来自原始概念石板的底层协议。
>**“门的功能定义:非通道,非避难所,非权力象征。
>唯一职能:强制记忆唤醒。”**
石碑光芒暴涨,随即分裂成七十二块碎片,飞向各地节点。这意味着,“开启门”这一概念已被逻辑删除。未来哪怕集齐所有技术,也无法激活其传送功能??因为它本质上就不是为了穿越而存在。
“我们不需要彼岸。”我对众人说,“我们只需要记住此岸有多沉重。”
会议结束当晚,我在塔顶写下一本手记,准备留给后来者。内容无关魔法或科技,只记录了三件事:
第一,我曾因饥饿偷窃,被打得半死;
第二,我曾在实验中失控,差点杀死艾莉亚;
第三,我至今仍会在梦中听见妹妹的哭声??那个被我抛弃在火场中的血亲。
写完后,我把手记投入熔炉,化作新门外墙的一部分。谎言可以被揭穿,但隐瞒本身就是背叛。
又过了半年,边境传来消息:一支游牧民族在迁徙途中发现了一处地下遗迹,内部壁画描绘的正是新门建成之日,十万人合唱的场景。奇怪的是,画中人群上方漂浮着第八个身影,模糊不清,既不像人类,也不似任何已知种族。
学者们争辩那是艺术夸张,唯有艾莉亚沉默许久后说:“也许……‘门’从来就不只是我们的创造。它也在观察我们,塑造我们,甚至,孕育我们。”
我没反驳。因为那一夜,我确实梦见了一个声音,不属于胸腔,也不来自水晶:
>“你们以为是在建造门?
>不。
>你们是在成为门。”
我醒来时,窗外晨曦初现,海鸟掠过沙漠边缘??不知何时,地下水脉竟催生出一片绿洲,芦苇摇曳,蛙鸣隐隐。生态学家说这是“生长式构造”引发的连锁效应,但我更愿意相信,是这片土地终于开始自我疗愈。
某日午后,我独自坐在新门前的台阶上削木柴,准备搭个小棚养蜂。远处跑来两个孩子,约莫七八岁,满脸尘土却眼神明亮。
“你是那个……守门人吗?”女孩怯生生地问。
我摇头:“我只是个老头。”
“可他们都这么说!”男孩嚷道,“说你一个人打败了教会,拆了伪门,还让所有人都记住了过去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