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门前灯(第2页)

他终于意识到是因为太痛,眼口耳鼻或是胸口手脚,哪里都有痛感。樊循之仔细去感受,却找不到确切的痛处,“袅袅,很奇怪。这样的痛,我只在爹娘揍我时感受过。”

“不对。”樊循之又否认,“那时没有这么痛。”

“我同你讲过的,一感受到痛,就总想落泪。”樊循之疑惑不解,动了动受伤的手,“手心的伤口,反倒成了唯一没有痛感的地方。”

因为你在痛我所痛。

狄玉仪只动了双唇,没将这句话说出声。樊循之正在因她而感到痛苦,她直到此时才明白,樊循之砸落在她身上的每一滴泪水,都意味着他为自己痛过一次。

她怎么如此确信?因为她原本也没有那么痛的……当樊循之讲出他的痛楚,她才跟着落泪。

狄玉仪也在痛他所痛。

泪水浸上她的发丝,也浸上樊循之的衣襟。他们相拥在晦暗的门灯之下,但这点灯火不足以窥伺到樊循之胸口的端倪——连樊循之自己也无法窥见。

“樊循之,到底是谁?”狄玉仪哭得无声无息,她大可将头一偏,直接进院,那样就不会被樊循之听出哭腔,又被他捧着面颊察看、然后拭去泪水。

她稍一偏头,撇开颧骨的手,重新去听樊循之胸口的声音。

她得借着这声音才能顺畅开口,“我不该来西丰,或许他们的死真的只是一场意外。战死、殉情,鹣鲽情深、为国身死……多适合谱一曲唱词,多皆大欢喜?”

“绝不可能是意外。”樊循之徐徐拍打狄玉仪后背,说出的话与他迟缓舒心的动作截然不同,“我对伯母所知不深,却敢笃定,她即便是想自尽,也万不会大敞着帐门,选在所有人眼下了结自己。”

“她会找个安静整洁的地方,好让自己与敬伯伯相逢时,无人打扰。”樊循之言之凿凿,仿似是母亲将这些话亲口告知于他,“譬如被丁婆婆撞见时,她选的是房中床榻。可你瞧,那里还是不够安静,所以伯母放弃了。”

樊循之问她:“她既然下手那么准,走得那么坚决,又怎会直等到丁婆婆过来,也没动手?”

丁力尔的娘亲病痛缠身,能被她发现,又成功拦下,可见长公主未必有多决绝。

“那到底是谁?”狄玉仪又问了这个问题,旋即自语道,“若母亲真不是自尽,若我真知道是谁筹谋的……他做到此种地步,我又能拿他怎么办呢?”

“父亲母亲总到我梦中,或许就是想阻我来此。”狄玉仪说,“因为他们知道,来也无用。”

她分明将身体尽数靠在樊循之身上,可他听完这话,只觉得怀中本就没什么分量的人,抱起来又轻上许多,“袅袅是不是又没好好进食?瘦了许多。”

狄玉仪并不直接回答,“都由兄长看着的。”

那就是忧思过甚,也是自己看得还不够用心。樊循之恨上几年前的自己,为何轻易就决定不来西丰参军。他将悔恨掩好,同狄玉仪说:“一定会找出凶手的。”

“一定会的。”说一次犹觉不够,樊循之在她耳边一次次重复,“他必要要偿命。”

狄玉仪听着听着,察觉他话中狠厉已大过安抚,心口跳动也愈发不稳。她倏然警觉起来,与樊循之拉开距离,“樊循之,你想独自去逞英勇?”

“怎么会?”樊循之愣住,哭笑不得,“吴真伯母他们都不敢说独自去查,我还要陪你,一个人去若是——”

“樊循之,讲也不可以。”狄玉仪猛然抬手盖在他唇上。为了引起樊循之重视,她顾不得许多,急急补充:“我会害怕,我不想听任何不好的可能。”

樊循之点头,合上唇时,碰到她手心肌肤,他低垂眼眸,不再与狄玉仪对视。樊循之想叫她先松手,一张口便察觉不对,唇上感受越发鲜明。

他正要直接抬手,剥离唇上让人心慌意乱、转瞬忘记大半痛苦的“妙手仁医”,狄玉仪却似乎将他所为当成反抗,另一只手直接镇压了他的动作。

“就连听见怡然说晚一两日见不算大事,我心里也止不住发慌。”狄玉仪迫着樊循之看向自己,“年初,我着父母归家时也是这么想的,想着晚一两日再寻常不过……”

狄玉仪停了很久,才能将话续上,“可我没立场劝怡然,更不敢劝她。我怕念生事定,怕生死簿能捕我所惧、听我所讲,真的改人命数。”

到西丰以前,她信誓旦旦要去平康掀起大浪,可一想起母亲的死,极大可能是由人操控的天衣无缝的戏码,除了愤怒,狄玉仪无法不生出无力与害怕。

就信了丁力尔所说的真相罢——狄玉仪这么想过。

此念只在万千思绪里极短暂地闪现,很快被她掐灭,可她的确这样想过,确凿无疑。既然害怕,既然父母多半也并不希望她再返回平康,那还回去做什么呢?

“袅袅不想听,我就不讲。”狄玉仪心神一松,樊循之就轻而易举握住她的手腕。

他俯下身来,本就不见多少的烛光彻底从眼前消散。有什么覆上狄玉仪的双唇,带来冬日寒风也吹不冷的温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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