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非夜这才发现是江月还,他继续上楼,悠然道:“好巧。”
江月还道:“倒也不是巧,我见过贺云了,他告诉我你在这里。”
陆非夜道:“你要下楼?”
江月还举起手中的铜壶,“打水。”
没想到,陆非夜什么也没说,从她手中接过铜壶就下楼去了,片刻后,他又拎着壶上来了,把水往她手里一塞,什么也没说,就走向了旁边一间不远的房间。
江月还低声叫道:“喂……”
话还没说,他已推门进去,她才说:“谢谢……”
其实,她还想谢他让贺云去保护她,他虽看起来冷漠,但实际既有侠义之心,又古道热肠,与谢凌不同,谢凌看上去总带着温和笑意,从不摆太子架子,但是他内心深处是一片灰暗空茫。
江月还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,像骆驼反刍似的,把方才与谢凌在花铺的细枝末节,全都回味了一遍,像有一缕春风困在了她心里跌跌撞撞。
第二日一早,江月还便与狄玉告辞,她要回瀛州城家里一趟,娇娇暂且住在丰雨楼
狄玉问:“丰雨乡因为出了贼,现在只能进不能出,你如何出去?”
江月还笑道:“我自有办法。”
狄玉了然地点头,手中折扇一收道:“那可否带我出去?”
江月还犯了难,问:“你不是来丰雨乡收药材的,还没收完,为何要出去?”
狄玉说:“我听说瀛州城有家糕点不错,是蒙参没有的。”
江月还不敢相信道:“就因为这个?”
狄玉笑道,“没错。”
江月还想到蒙参山多水少,便问:“那你会泅水吗?”
狄玉摇头。江月还笑了,“那我就没办法了。”
到了晚上,街市行人渐稀后,江月还便不动声色地出了丰雨楼,径直去了花铺,期间她回头看过几次,小心谨慎,确认无人跟随,才进了花铺。掌柜见是她,便打烊关门,让她上楼。江月还今日仍心如擂鼓,但比昨日好些,谢凌坐在榻上,已经换好一身夜行衣,江月还不禁有些慌神,不知道为何,她看着身着夜行衣的谢凌,脑海中浮现出了陆非夜的面容,她甩甩头道:“我,我去换身衣服。”
谢凌摆出一贯的笑容,道:“那我在后门等你。”
江月还羞赧地点头。
待她换好衣裳,两人一同从后门潜行至河边的草丛,江月还小声道:“殿下,按我们之前说的,我在前,你在后,如果有人就潜到水中。”
谢凌柔声道:“明白。”
然而,在他们下水后,江月还却不见谢凌跟上来,她停在岸边等他,这个时节的水不像上次那么凉,但仍有些寒意。等凌许久也没见谢凌跟上来,江月还不得不回去找他,只见他抓着岸边的柳树枝,一脸尴尬地看着她。
江月还问:“殿下,您不会泅水?”
谢凌干巴巴地说:“会,但……那是小时候……我以为我还会……”
江月还心里一沉,说:“那我们沿着河岸走,从丛林走也可以,只不过会更慢些。”
谢凌微不可见地点头。
江月还找了个地方上岸,又把谢凌拉上去,寻了一处破草屋里换衣服,江月还先换,谢凌在外面把风,江月还换衣服的时候,想到谢凌就在门外,不知不觉脸颊滚烫,谢凌换衣裳时,江月还刻意走得远了些。
两人穿过桃林,桃子还未成熟,但已有淡淡的果香,又翻跃了两座山,才到那些新坟处,谢凌看着这些坟墓,不禁停下了脚步。
“这些都是我昼国百姓……”
江月还看他为这些百姓不平,心中一软,“现在为了更多的百姓,我们得加快速度了。”
谢凌忽然道:“你不怕吗?”
江月还摇头,“我从小胆子就大,小时候我在巴蜀时,我与阿娘的小院闹过蛇患,我一个人杀光了所有的蛇。”
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,脚步却很快,天色渐渐亮了,周遭的事物也越发清晰,空气里初夏的清新味道扑面而来。两人走完最后一段旷野,上了马路,露水打湿了他们的衣角,就在这个时候,天已经大亮了,第一缕阳光从山林上方照射出来,一只蝉试探性地发出嘶哑的鸣叫。
江月还惊喜道:“这是我今年第一次听见蝉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