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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千九百七十五章 命中注定（第2页）

“我们以为那是秩序。”老道士苦笑，“可你毁了它。剑上铭文‘容错即道’四字现世，已有七个分支宗门宣布废除此术。更有年轻弟子公开质问长老：若修道只为服从，与奴何异？”

他顿了顿，深深一拜：“我不是来责怪你。我是来谢谢你。我也曾是心锁持有者……直到昨夜，胸口那股压抑三十年的寒意，突然消失了。”

苏禾没有受礼，只是问：“林昭现在何处？”

“他在归墟边界，照顾一批逃出来的试验体残魂。他说，他要用余生弥补。”老道士抬头，“他还让我带一句话给你：‘你说得对，良知不该被当作弱点斩除。’”

苏禾点点头，转身进屋，端出两杯热茶。

两人默坐于池畔，看最后一片叶子沉入水中。

冬至那天，雪落无声。

整个山谷被白雪覆盖，静水池结了一层薄冰，冰面之下，仍有纸船静静悬浮，如同沉睡的灵魂。苏禾裹着旧棉袄，在院子里堆了个雪人。她给它插上树枝做的手臂，戴上自己织坏的一顶红帽子，还在脸上点了三颗黑豆当眼睛鼻子。

猫跳上屋顶，居高临下地看着，忽然甩尾一扫，将旁边积雪推下，露出一块埋在雪中的石碑残片。上面依稀可见几个字：

>“……听心者，承天下之悲欢而不堕，因其心非容器，乃通道也。”

苏禾拂去雪尘，认出这是百年前一位隐修留下的碑文。据说那人一生不语，只听万人诉苦，最终坐化时，周身涌出万缕光丝，连接四方村落，凡曾向他吐露心事者，皆在梦中听见一句回应：“我知道。”

她望着残碑，轻声道：“原来这条路，早有人走过。”

猫蹭了蹭她的腿，随即跃下，叼来一只冻僵的麻雀。她连忙捧入屋内，用棉布包裹，又煮了些米汤，一点点喂进它嘴里。三个时辰后，小鸟终于睁开眼，扑腾了一下翅膀，撞开窗户飞走了。

当晚，她梦见自己站在一片无边旷野中，四面八方传来低语：

>“我害怕失败。”

>“我不配被爱。”

>“我想回家。”

>“我恨过父母。”

>“我羡慕别人活得轻松。”

声音层层叠叠，却没有压迫感，反而像风穿过山谷，自然流淌。她站在中央，什么也没做，只是听着。渐渐地，那些话语开始自行编织，化作一条条光带，盘旋上升，融入星空。

她醒来时，窗外星辰璀璨，屋檐挂着冰棱，每一根都折射出微光，宛如悬挂的耳坠。

翌日清晨，第一批信使抵达。

他们来自不同地域：有西域商队的领队，背着一封用骆驼血写在羊皮上的信；有东海渔民的女儿，带来一块刻满渔歌的贝壳；甚至有一位聋哑少女，用手语比划着母亲临终前反复做出的动作??那是“谢谢”与“我爱你”的组合。

苏禾一一记录，翻译，收存。她不再单独回应，而是每月初一，将所有收集到的话语抄录在长卷之上，挂在院外的槐树上，任风吹读。

人们开始称这棵树为“言槐”。

春天再度来临的时候，奇迹发生了。

原本枯寂多年的后山荒地，竟冒出点点绿芽。起初只是零星几株，后来蔓延成片。村民惊讶地发现，这些植物并非寻常草木，而是以文字形态生长：藤蔓扭成“愿”字，蒲公英的绒球散开时，空中飘着细小的“信”字，就连蚯蚓翻出的泥土，也隐约组成一行行诗句。

更令人震撼的是，每当有人在树下低声说出压抑已久的心事，附近的花草便会轻轻摇曳，仿佛在回应。

有人哭着说：“我对不起父亲。”

下一刻，一朵紫花破土而出，花瓣上浮现三个字：**“他懂你。”**

有人喃喃：“我觉得自己没用。”

转瞬之间，一株野蕨迅速拔高，叶片舒展成掌形，像是在鼓掌。

苏禾依旧不做解释。她只是每天清晨为这些植物浇水，剪枝，偶尔坐在其间读书。猫则成了最忙碌的信使，时常叼着某片带有字迹的叶子来回奔跑，像是在传递某种无声的对话。